一别,这一生。他与薛凌,天人永诀。再无机会唤女儿一声落儿。
而薛凌那次烧退之后,脸上就甚少笑容,仿佛是把薛弋寒的表情撕下来糊在了自己脸上,她来了月事,身体又开始发育,男女有别这件事终于从书里跳到了她眼前,她又惊又气,且月月总要受着一个钟头的剧痛。心头千丝万缕又不得与薛弋寒说。只拼了命的去找些书本来瞧,想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。
这一读,十来年的平安喜乐就被敲的稀碎。她读到大家闺秀,又读到小家碧玉。最后读的整个人都分裂。日日靠着练武压着那些黑暗心思。但一看到薛璃,意就难平。开始想。如果薛璃健康,她该是个娇俏姑娘,像话本里一样,被父兄捧在手上。转而又恨自己懦弱。大丈夫当携三尺之剑,立不世之功。毕竟话本子里也说巾帼不逊须眉。
这种矛盾的情绪来来回回拉扯着薛凌,扯的她愈发阴郁。她很难与薛璃计较,仍是如往日一般哄着。那些恨憎不甘就默默倾倒在了薛弋寒身上。束胸之后,薛凌再也穿不得单衣。为了遮掩,只得说要恪守礼制,重重叠叠。一件不落,把自己真正活成了少爷。除了鲁文安,再也没人叫她崽子。
等先帝驾崩之时,薛凌堪堪十四岁。寻常武将已远不是她对手,除了一张脸颇为清秀,看着稚嫩。其行事手段宛如薛弋寒倒了个模子。胡族兵况,便是薛凌和鲁文安一手探回。最终战事未起。京城情况不明。薛弋寒原本无意带着薛凌回去。西北几百里皆是他薛家一手护下,薛凌在此远比京城安全。
临行前薛凌却道:“新帝登基,将军再三拒旨不还,而今战事未起,却将自己儿子留在千里之外。莫不是有意让人思量,我薛家有何不臣之心?若将军前脚一走,这里后脚便有人来,递了旨意赐我自尽,逼反西北。薛将军以为如何?”
薛弋寒不是不懂人心难测,只是他与先帝君臣坦荡,多年不曾这般算计。此时被薛凌指出来反而觉得有理。他不带薛凌,若新帝疑心重,当真难善了。索性将薛璃也带上。想着到了京城看看名医也好。只薛璃经不得快马,另走了道比薛弋寒一行人晚了三日有余才回。
薛凌靠在船沿上盯了鲁文安半刻,又回转头去看风景。她生在北方,此时一路南下,两岸花草尽是些没见过的事儿,看着看着就有些出神。鲁文安端了一碗鱼汤来呼她:“崽子快吃。这是我昨儿下网随手拖上来的,这河里鱼是真肥,比我小时候可肥的多。”
见薛凌趴船沿上不动弹,想着她行不惯船难受。又道:“喝了回去躺着吧,也不要太难受。虽是水路,待今日傍晚,咱们就上岸贴着水做商人走,一路耍将过去。”
薛凌接过碗问:“父亲出了何事,可是朝堂之争。”
鲁文安一答不上来就扣脑袋,只哄着薛凌“这事儿我当真不知,你知道你鲁伯伯脑子里没半点的东西只懂得骑马打仗。将军让我带你去取东西呢”突而又一个激灵,问薛凌“将军出事了”?
薛凌长叹了一口气,她早该料到是这个回答。只念着若父亲出了事,她这也断无太平。此刻风平浪静,应是暂无大碍。她喝了一碗鱼汤,只觉得恶心更甚,便回船舱里躺着。却又睡不着,百无聊赖的想这几日经过。猛然记起薛弋寒交代了一句“薛璃从此姓江”,心又纠了起来。这个局怕是做了好几日了。若如此,那时父亲就料得大祸临头。想方法将她和薛璃推了出去。
薛凌将回京以来的人和事儿,从头过了一遍,姓江的便只有一位,国公府江家。略一思量,又苦笑着出了声。她已知道薛璃是如何光天化日进了江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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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 皇城事
薛凌回到京城时,因无官职在身,便做了个富贵少爷。她只道回来是让薛弋寒摆着表示薛家绝无二心,所以也就懒得理会城中吩嚷。终又有些孩子心性,此刻已没了门禁。京城繁华,一出街,就迷了眼。听书喝茶,看笑买花。街边食物又比平城精致百倍。薛凌一刻也闲不住,若不是薛弋寒交代晚间要归家,只怕她连回薛府的路都不记得。
初春正是一年之计,桃红柳绿。街上脂粉味浓,几经熏染,薛凌某些心思就疯狂的冒了出来。趁着薛弋寒无心管她。便打扮成寻常公子哥成日里胭脂水粉、珠钗首饰的买,只说是送与心上人。到了晚间,拿出来偷偷对着铜镜涂抹佩戴。
薛凌算不得绝色,只是颇为清秀,豆蔻年华,褪下一身凌厉,倒是透出些娇憨来。看着镜子里的一张脸。薛凌既觉得自己负了父亲教诲,又有种偏执般的上瘾。白日里出门见着环佩之物就移不开眼,连价都不问通通买了回来藏在被褥里,深夜拿出来一件件的试戴。她几乎不曾在京城呆过自是没人认识。几家铺子一见她就笑得心花怒放,只恨店里名贵之物不够多。
就这样过了几日,薛凌又一日傍晚还家,却见薛老夫人在厅里哭的呼天抢地。她对这个祖宗不甚亲热,有心要绕过去,又实在觉得于理不合。只得凑上前去。恭敬着问:“祖母何事伤怀,可是孙儿行事有何不矩之处,请祖母明示。”
老夫人瞪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