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张口,被女儿的眼神一乜,不情愿地瘪瘪嘴,凑到她耳边吹了一股气,
“你这儿,还没动静么?”
没得到想要的答案,温夫人很快泄了劲,未留意到温沅眼中一闪即逝的难堪,兀自歪在一旁,嘀嘀咕咕地谈起家长里短,议起澧娘的婚事。
末了,独角戏唱得口干舌燥,温夫人也失了兴趣,喝干一壶茶,起身准备打道回府。
温沅送她到殿外,说了好些嘱咐,扭头却见母亲仰起脖子垫着脚,似是朝着长秋宫的方向眺望,当下也随着她的视线一道看去。
“当真不用过宫请安?”
温夫人这么些年里出入内廷的次数并不多,也正因这屈指可数的机会,让她对靖后的好奇递次渐长。不怪温夫人如此,放眼整个京城,能走进长秋宫里、拜谒皇后真容的人,已经寥寥无几了。
温沅一手搀着母亲的臂弯,耐心解惑道,“母后不见外人,她极少出门。镇日不是在书房抄写经卷,就是在静宁殿礼佛。每隔半月长秋宫里会递出一卷佛经,交由捧经宫侍奉至多宝寺塔,”说着指了指东南方位一座孤伶伶从树后露出半截的楼阁式塔。
温夫人唷了一声,“宫里何时修了座塔?那你呢?你不见?太子也不见?”
谈及萧允,温沅心头一跳,飞快地蹙了蹙眉。
“无论是太子还是珩皇子,她都很少见。我上一回被宣昭进殿,还是半年前的冬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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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耳朵和眼睛是如此愚昧可怕,以至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,我不去听不去看,试图作为一个沉默的哑巴,一个蒙昧的瞎子活着。言语是利刃,眼神是毒药。我将自己放逐于一处离岸的孤岛上,因此得以避开一场场锥心蚀骨的屠杀。
当万物在我眼中没有了形态,只剩一团团代表了身份的色彩,我便开始认识这个世界。
有红的花,绿的树,蓝的天,还有金色的王权和黑白的日夜。所以人的心就像季节,在缓慢循环的喜怒哀乐中出生老去,会因一滴露水绽放,也会为了一场风雨凋谢,周而复始,经年不却。
直到珩出生的那一天。
我作为这个王朝的皇子,长子,嫡子的命运迎来了惨烈的终结。
春光是明媚凛冽的箭,它破空而来,如雨倾泻,推倒城墙,冲垮堤坝,避世的小岛摇摇欲坠,眼看要就此坍塌。且在那时,弥漫在眼前的云翳空尽,我走上前,看见了一座乐园。”
世间对一国之后的颂词多如繁星;世间于靖后的猜忌却众说纷纭。
她无疑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,有着两朝帝王赋予的无上权力。而与权力相生,仿佛她也理应满足人们对这一身份的所有妄言和窥探。
是骄矜也是仁淑;是傲慢也是恭顺;是柔媚也是端庄;是贪婪也是慎肃。是美丽的,是温贤的,是妖异的,是张扬的,是野心勃勃,是居心叵测
唯独不该是冰冷的。
长秋宫里的雪自挂上白幡的那日起就再也没有融化过。它看不见摸不着,从每一个宫人的心底,每一处砖石的隙缝中释放出丝丝密密的冷意。有人说那是先帝的魂魄迟迟不愿离去,化作墙壁上鎏金朱粉绘成的仕女,化作屋顶檐角骑凤的仙人,打量着宫殿里的角角落落,哀怨和愤怒绕在梁间,是吹起轻纱罗帐的一阵阵流风,是香炉里袅袅升起的一缕缕长烟。
“他们是这样说的,你呢?你信么?”
“众口相惑。奴才不信,殿下也不该信。”
少年稚气未脱的脸上浅浅浮起一抹笑,那双被认作瑕疵的眼睛清澈见底,以他独有的方式看过宫里的一草一木。
“我自然是不信的。”他由躬身慢行的内侍指引方向,跨过门槛,走进了热闹的宫殿。
喧嚣声近在咫尺,又远得像余韵回响。匆忙的衣风从身侧刮过,等不及留下半点音讯。他站在庭中,对恍若隔世这个词顿生了新的体验。
“陆内侍,你替我看看,母后宫中的紫荆开没开花?是不是还是如往年那般锦簇?前些日子听宫人议论,咸福宫门前的花枝团成束,丛丛似一片粉紫色的云海,据说那棵是长秋宫里的老树移栽过去的一枝桠。”
“回殿下,枝头红绡紫绮,树下杂英纷积,花期已至。”
他闻后,搭在内侍小臂上的手沿着绿色菱纹罗袖一点点移至宽大的手背上,握了握,偏头笑道,“尤记儿时,第一个被太医准允出宫的春日,你牵着我的手走了好长的一段路。途遇花园种种姝色,都不如你替我撷下、别在母后鬓间的那一朵夺目。我好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,你说,圣上会在里面么?”
“奴才不知。”
“肯定在吧。珩是他的长子,母后是他的皇后——”
年轻的内侍轻声喝道,“殿下慎言。”他垂下眼,看见了少年眼中漪漪浮光,一时再说不出一句劝言。
萧允会意,长长叹了一口气,
“我不该来的。彼此不见,也不会想起。我爱重母后,就不该让她看见我的